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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七章 要麽戰,要麽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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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早上五六點的淩晨,天空的邊際還有星子寂寥,稀疏但星光點點,然而當朝陽出現的一剎那。整個天空,便只有那顆紅彤彤的太陽。

那個家夥,就是如太陽一般耀眼的男子。

他並沒有多靠前,甚至都沒有跟蔔桑他們湊在一塊兒,而是將自己置身於陰影處。遠遠地瞧著我。

他之所以讓我瞧見,是因為想讓我知道他的存在。

讓我曉得,這連綿不絕、重重疊疊的巨網之下,還有這麽一個幕後的掌控者在。

他無時不刻地提醒著我,以及巴幹達巫教的一切信徒。不管你們玩得怎麽跳脫,都請記住,他方才是規則最根本的制定者,在這個地方。他就是天,他就是地,他的旨意,就是必須應該要服從的東西,一如神旨。

這人就是,康克由。

血手狂魔的身影闖入我的視野之中後,給我的壓力不啻於我師父,又或者王紅旗、天王左使這般級別的高手,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
因為前面的那些人,他們從來不會將自己的氣息如此直接而碾壓地砸向我。

如此粗暴,如此直接,顯示出了康克由那如泰山一般傾倒的氣勢。

我在那一刻,窒息了。

是害怕。

康克由出現的一瞬間。我便明白了一個道理,先前我心中籌謀的諸般退路,在他的面前都變得十分可笑,當下在我面前只有兩條路可選擇了。

戰死。又或光榮的戰死!

並無活路。

一想到這裏,我的心中便生出了無數的悲涼來,在我的身後,有我準備抓回國內揚名立威的智飯和尚,有雖然結識不久、但是彼此都肯舍命的秦伯與依韻公子,還有如同親人一般的小白狐兒和布魚。

我當初離開自己國家的時候,曾經在心中對自己發過誓,一定要將布魚和小白狐兒活著帶回國內去。

然而此時此刻,我卻連自己能否活下來,都產生了懷疑。

天要亡我,那便亡。

為何還牽涉到那麽多我在意的人呢?

我一步一步地緩步走出,那些不斷揮舞著雙手、顯得無比恐怖的活死人,似乎感受到了我那一股壓抑不住的磅礴氣息,下意識地紛紛退後。

走出了屋子外面的曬場,我遙遙望去,平靜地問道:“不死不休,是不是這個意思?”

康克由僅僅只是露了一面,便又隱沒在了黑暗裏,並不答話,回我話的,是剛剛失去了最硬靠山的蔔桑,他沖著我厲聲說道:“你這個狗賊,擄我師弟,殺我同僚,還將偉大的巴幹達神使給封印住了,你難道還想活著離開?”

我聳了聳肩膀,慘然一笑道:“既如此,我也不多說了。”

拔劍。

言語無意義,說多了反倒是變成了嬌滴滴的娘們,求饒對於我來說,根本就不存在於字典之中,所以我毫不猶豫地將劍給拔了出來,平平地指向了前方。

就在我拔劍的那一刻,小白狐兒和稍微休整了一些的布魚,站到了我的身後來。

布魚盡管被那虛空巨眼的電柱給弄得一身燎泡,不過他是妖不是人,恢覆能力十分強大,而且有著廣陵金丹這般的神丹妙藥,盡管不能恢覆全盛狀態,但是多少也有了一戰之力。

盡管此戰過後,已是死期。

就在小白狐兒和布魚站出來之後,秦伯與依韻公子也同樣站在了我的身後。

沒有再多的人了,智飯和尚被藏在了無數臭鹹魚幹的最底部,而此時此刻需要面對這近兩三百號活死人,和幾十上百巴幹達信徒精英強者的,就只有我們了。

五個人,亮劍,迎戰天下!

我沒有想到他們會如此果斷地站出來,與我並肩而戰,在感動於這些日子以來風雨同舟、相互扶持的情誼同時,也曉得了各自的心態。

大家都覺得,此時此刻,沒有退路,沒有僥幸,唯有一戰,方才是最終的解脫了。

我特意看向了秦伯,這個經歷過大半個世紀的老者朝著我平靜地笑了一笑,然後開口說道:“當年,有一個讓天下人都為之側目的天才和強者,而我曾經有一次與他並肩而戰的機會,卻因為某些原因,不能成行;他最終隕落了,不存世間,此事我終身引以為憾;時至如今,我感覺到了,這一次,或許是老天對我這近六十年來不斷的追悔和遺憾,一種補償吧……”

他的話語裏,充滿了滄桑和無奈,卻也有著年輕人都沒有的慷慨激昂。

依韻公子也笑了:“我尚晴天,生於浙東尚家,天賦超卓,自出生起就是含著金鑰匙的男子,也曾為無數虛榮迷失,甚至還被人稱作邪靈四大公子之一;然而時至如今,方才覺得一點,那就是真英雄,靠的從來不是家世和傳承,而是自己。陳兄,能與你並肩而戰,就算是死,晴天今生來世,卻也無憾。”

無憾!

交情泛泛,甚至在此之前卻也素未謀面,但是大家今天卻能夠站在一起來,並肩而立,那就是一種緣分。

天賜的緣分。

目光掃過布魚和小白狐兒,兩人都沒有說話,彼此之間清亮的眼神,唯有信任。

我們曾經無數次的面臨著各種各樣的挑戰,無數次的共同面對生死,再多的言語,在此刻,都只是蒼白,因為我們同呼吸,共命運,再也難分出彼此。

戰!

戰!

戰!

仿佛有一只大鼓,在我們各自的心頭敲響,每一秒過去,都讓人熱血沸騰,難以自已,而這個時候,有人吹響了嗚嗚的鳴笛之聲,巴幹達巫教之中某一位下降者,卻是吹響了進攻的號角。

打頭陣的,卻是那些剛剛還害死的無辜村民。

這些人死狀淒慘,口鼻不斷往外冒著粘稠的鮮血和微黃的屍液,雙手盲目前伸,胡亂地揮舞著,試圖抓到些什麽,喉嚨裏面的聲帶未僵化,故而還能夠發出嘶啞的吼聲,隨著這些活死人不斷地從附近的木屋草棚中匯聚而來,兩三百多人圍在一起,那氣勢,倒也是駭人之極。

在降頭師的催促下,這些活死人不斷沖上前來,眼看著離我們只有咫尺,在我身後的秦伯,陡然出手了。

依舊是飛刀。

颼、颼、颼……

因為之前與虛空巨眼的一戰,秦伯有一把法術飛刀被融掉,此刻只有八把,不過即便如此,卻也宛如暴雨梨花,倏然而往,立刻插破了最前面這一排的活死人頭顱。

飛刀穿顱而過,裏面蘊含的巨大道力在瞬間釋放,準備將裏面支持的惡魄消散。

然而卻沒想到,那些活死人的後背處,突然浮現出了一頭蒼白無力的鬼獠,就像脫離母體的胎兒,而當它們的那一縷如尾巴一般的觸角最終脫離的時候,這具活死人頓時就化作了人肉炸彈,轟然一下,碎肉橫飛,沒有一塊骨頭和好肉。

這些碎肉蘊含劇毒,所過之處,草木生煙,即便是泥土,也被消融幾寸。

毒!

秦伯的這一試探,將我們的臉色都給弄得一陣黑。

僵屍、活死人,這些逝去的生靈,憑借著惡魄的兇戾本能行事,這樣的事兒我們不知道遇過多少次,別說兩三百,再多一倍,都並不會感覺有多頭疼,但是如果都是像這樣,避又避不開,打又打不得,那就可真是有些頭疼了。

脫離活死人的那蒼白鬼影,在天空之上匯聚,彼此融合,不斷呼嘯,將整個場面給渲染得陰森恐怖。

下方的大堆活死人卻“奮不顧身”地洶湧前來。

我深吸了一口腥臭的涼氣,方才曉得這巴幹達巫教之所以能夠橫行一世,並非沒有道理,別的不說,這神秘的南洋巫術,以及操弄亡魂屍體的手段,卻不知道比國內高出多少倍。

不過這也難怪,畢竟對方的材料太多,狂人不少,精湛也是正常的。

怎麽辦?

我的眉頭皺了起來,倒不是說我怕了這些玩意,不過一旦廝殺起來,惡心不說,麻煩卻也不少,而就在此時,依韻公子卻躋身上前,淡然說道:“無事,我來。”

說完這話兒,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只筆來。

這筆桿身為象牙,筆頭毛發油光水滑,數值朝下,非一般狼毫鼠尾,而配著符筆的,則是依韻公子涅破的一丸朱砂。

筆頭沾染朱砂,依韻公子的身影在一瞬間變成了鬼魅,影子分身化作了無數。

而就在他發動的幾秒鐘之後,圍繞著我們那宛如蒼蠅的嘶啞呼喝聲,頓時就少了一小半。

別人或許瞧得一頭霧水,但是我卻看了個真切,卻見依韻公子將這符筆在一眾奔湧上前的活死人額頭之上,點出了一個勻潤的朱砂痣,除此之外,還在那些家夥的膝蓋、手肘處都各點了一顆,力透紙背,穿透了那些襤褸衣物,定格在上。

每一個被點上朱砂的活死人,都停住了腳步,僵直地回轉過身去,抵擋同類。

依韻公子的身法飄逸,宛如那全神貫註的畫家,而他的畫布,則是那不斷湧動的活死人大軍,此時此刻的他,飄逸靈動到了極點,那模樣,帥得讓人簡直就合不攏腿。

我有些駭然,他的這手段,不是別的,卻是——湘西趕屍術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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